龙修对我说,他要娶我。
那天半夜他闯进我房里,在我把他轰出去之前,嘴里突然冲出这句话。
衣衫不整、头发凌乱的龙修,据他自己的解释,他是做了个噩梦,睡迷了,懵懵懂懂还当是真事,故从**跳起来直奔我房间求救。
“姑娘,深夜打扰实在是对不住……”龙修诚挚地一揖到地,我从未听过他如此正经地向人道歉,但马上这小痞子又恢复了他油嘴滑舌的本色,见我盘膝不动没有立刻赶人的意思,便打蛇随棍上,凑到床前嘻嘻笑道,“在下知道扰了姑娘清梦乃是天大的罪过,不过放眼此处,唯有姑娘是真有本事的豪杰——姑娘,只有你能护得住我,你若不保护我,我却去找谁?”
说着抖衣而颤,就在床前跪坐下来,一壁不失时机地把脸颊偎在床沿,挨挨蹭蹭,做出那孤雏入怀的模样,企图往散乱在床沿的被子里钻:“你一定要保护我啊……”
“出去。”我掀开蠕动的棉被,龙修从底下可怜巴巴地抬起一双水蒙蒙的琥珀色眼睛,吧嗒吧嗒眨动。
“你要体谅我啊,我是个可怜的孤儿,从小没了娘,没娘的孩子多惨哪。我一看见你就觉得特别亲切,就好象见了我娘一样……姑娘,我可不是说你老!我的意思是……”
我冷笑:“你娘也像我这样不男不女么?”
“那当然不是,我娘生得美貌极了,可惜死得早,我真想让你看看她有多美,那才叫真正的女人呢!”龙修得意洋洋地夸口,迅速瞥我一眼,连忙补充,“——就和你一样美貌。”
看到我的拳头在胸前逐渐握紧,他忙放出知情识趣的样子,屁股着地向门口倒退,一边磨蹭一边滔滔不绝地叙述那个把他吓得奔来求救的可怕噩梦。
他说,他梦见白君啸两口子和郎家三兄弟是化身人形、互相勾结的鬼怪。
“……别看那两个跟班,吓!他俩竟也不是好惹的,原来这帮都是怪物变的人,这一现原形,吓死我了!只见妖魔怪兽、牛鬼蛇神、乌烟瘴气、血肉横飞……这店里的人全都给他们吃啦,到处都是死人,这儿,还有这儿,姑娘你坐的地方,哪儿哪儿都是血,我没命地跑,没命地喊:‘姑娘,救命!救命啊!’……”
龙修东指西戳,胡说八道,静夜中捏尖的嗓门滑稽却又凄厉,我虽明知他是做作,听在耳内也由不得心里一紧。当下沉声呵斥。
“你若存心想把人都招到这儿来,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!”
“那是当然不能都招来的了!姑娘现在这样,在下又这样,我们两人……这个……都是这样,深更半夜,孤男寡女的,要被人瞧见了太也有损姑娘的清誉,这个在下懂得,姑娘放心,我决不会把今夜之事声张出去的。”他伸手指指**的我又摸摸自己**的胸膛,虽然口里说得郑重,脸上却满是一副贼笑,眸中金棕颜色像两汪蜂蜜,小火上熬着熬着渐渐沸了,那甜稠**表面波的一声爆出一点儿水泡,蜜沫四溅。他眼里的暧昧浓重得简直有恃无恐。
“你说是吧,这可绝对不能让人知道了,我们俩,瓜田李下,干柴烈火,传到人耳朵里洗也洗不清楚了呀,姑娘的名节岂不全让在下给毁了……”他眯着眼睛,两汪浓浓的蜜金色快要漫出来了,忽而两根修长食指以不可思议的灵活相互一勾,曼妙地纠缠在一起,冲我晃了晃。不知道为什么,我的腮颊仿佛被烙铁飞快地印了一下。
“滚!”我反手掣出藏在背后的剑,连鞘指向龙修。剑在手中陡然剧震起来,我手腕一抖,几乎拿捏不住。鱼肠像个活物激烈地蹦跳挣扎,如欲脱鞘自行飞去。我大惊。这不可能,像鱼肠这样有灵性的剑是认主的,现在它的主人是我。剑为心驭,它应当听从我的心意而动,就算龙修确是妖物,它也只该以啸声提醒我拔剑诛杀。
剑仙之剑再是通灵,即使是属于蜀山巅仙师长老的神器,若无主人的驭使也不能自行跃出剑鞘杀人。它毕竟是钢铁铸就的无情之物。
但眼下鱼肠似乎正想证明这个说法的错误。剑在鞘中撞击,格格有声,我的五指仿佛已不能与鱼肠的力量抗衡,它随时会脱手直刺龙修。他也听到剑鞘相搏之声,面上却无半点恐惧,两眼盯在我手上,诧异地嚷道:“呀!你这把剑自己会响!敢情是把宝剑,太好了,姑娘果然厉害,我决定以后就跟着你混了!你可要保护我,你义不容辞!”
剑鞘脱出半寸。一截短短寒芒吐出,割到我眼里。刻不容缓,我挥起右臂,迅疾松开五指再于同一瞬间握紧,更牢地抓住了剑柄,手在空中划过半个圆弧,左手二指随上夹住剑鞘猛力一推,借这后挫之势将已跃出的鱼肠剑推回鞘内,双手死死扣住。但觉两手虎口剧痛如割,背后一阵寒飕,窗眼里溜进风丝,才干的重衣在刹那间再次湿透。
龙修鼓掌喝彩:“漂亮!其实我早知姑娘身手了得,你不用证明我也会坚决追随于你的。”
我暗自喘息,一时说不出话来。
“有一无二。再不滚我也保不了你。”
我缓缓说道。龙修佯装不知道自己刚从鬼门关打了一转回来,仍是笑嘻嘻地满不在乎,装傻充愣。
“你不会的,你一定会保护我的。”话虽说得轻松,人已脚底抹油,匆匆溜出门去。还强自镇定地把门带上,其实我已看到他的手也在发抖。
龙修和他的胡言乱语消失后,突然沉寂下来的房间里,黑色剑鞘静静躺在我手中,冰冷安详似一具心事已了的尸骸。
仿佛方才的杀气腾腾与它无关。我独自面对着它发了一会儿怔。
门吱呀一声又被推开条缝。龙修探进半个脑袋,小声道:“我忘了一句话,说完马上就滚。姑娘,我决定娶你做我的老婆,从现在开始,誓不更改。我滚了。姑娘,明儿见。”
在我掷出的枕头砸到他脸上之前,这厮飞速缩回脑袋,果然滚了。
我没想到此番重来无名老店会遇上如此麻烦的局面。
白氏夫妻——显然并不是真的夫妻、郎家兄弟、焦六柳二两个跟班,还有龙修,这一伙“人”互相串通欲有所谋显已无疑。他们所“谋”的便是我。
他们想要杀我。落脚在老店,完全是冲着我来的。彼此之间种种冲突,都是故意演给我看的戏。当郎家兄弟在客房与白夫人争执的时候,口音中关东腔调消失得干干净净,那自然是有意为之,企图障我耳目,使我以为他们真是来自长白山的没有任何背景的普通人。他们说,一路追踪至此设下机关,为了杀我这批人显然煞费苦心。曲皋山中妖物众多,我早有耳闻。他们都是曲皋山的妖,这并没有什么奇怪。
奇怪的是我的生死对于他们如此重要。何以必须杀了我,才能重整曲皋山老家、龙修才能摆脱同类的猜疑接任王位?我自九岁上半石山学剑,十一年从未离开半步,这回下山便直奔天吴渡,还没来得及诛杀任何作怪的妖魔。鱼肠剑在我手中,尚未沾过血。或许妖物与剑仙天生便是对头,师父生前名气太响,曲皋山中那一伙探知我出山,心存疑忌,惟恐我将对他们不利,欲先下手为强将我除掉——这倒是说得通,但与他们那番密谈却对不上号了。究竟为何,我一个学艺初成、籍籍无名的小剑仙于曲皋山的存亡却具有这般重大的意义?
唯一的解释是,在我跟从师父之前,她曾杀了彼处妖怪的首领,以致曲皋山群魔无主至今。龙修便是那个“王”的子嗣,他们的“少主”。群妖对那位妖王十分尊崇,因此龙修必须亲手杀了仇人的弟子才能获得他们的认同。可是“表明心迹”之说又不知从何而来。
同样令我不解的是,鱼肠剑对于龙修分外敏感,而我从他身上却感知不到半点妖气。就像这个始终以滑稽无能、唯利是图的商贩面目示人的男子,他的真正道行到底有多深,是一个谜。
我想他应当不是我的敌手。否则直接发难将我杀了便是,何用如此做作。对于龙修,倒也不须太过忌惮,只是他的胡说八道着实令我心神不宁。他为何要一再向我提及郎氏兄弟等人是妖物的事,若是想借此玩弄实则虚之的花招使我放松提防,干么又要把自己身上的伤疤给我看,我不相信他的衣襟是“不小心”敞开的。任谁都知,我若看不出那是我的佩剑留下的伤痕,那我于他们也就根本谈不上对手了。
龙修的所作所为……竟似,有几分示警的意味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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